一枕黄粱

[全职高手][韩叶]食鬼人 二

水面上先是冒出湿漉漉的黑发，然后是半张湿漉漉的脸。

“小周下午才拍完一组海报，所以就在这里休息了。”江波涛一边向两位客人解释，一边从墙壁挂钩取下毛巾，递到水池边上。

对一个庞大的水族馆来说，门票并不是他们收入的最主要构成部分。各种各样的周边，譬如企鹅玩偶，海豚背包，水母阳伞，这些成本低廉，利润空间却极大的副产品，才是最佳的从游客兜里掏钱的利器。

此外，还有水上表演的光盘，以及人与海洋主题的海报、明信片。

周泽楷并不常参与大型表演项目，他的日程安排得很满。S市可不是个小地方，人口集中建筑密集，轮回员工每天都要忙于从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中拯救城市。

但并非所有意外都需要调动这位地方上最高武力代表前往现场处理。

因此，周泽楷偶尔还是会和其他工作人员一同负责活动项目。每隔一周，他会出现在极地馆冰面上，喂喂海象或者企鹅。其余的空闲时间里，他更乐意和几个同事一同去巨型水箱里游一圈——游客们颇为喜欢这种演出活动，在色彩斑斓的鱼群中游动，本来就很容易让人想起小美人鱼的童话，更何况水箱玻璃那头的青年还有张极为赏心悦目的脸。

周泽楷擦完脸上的水，把毛巾重新递回给江波涛。他很快转了个身，沿着水道从一侧闸门游走了。

水面上闪过几丝银光。

“小周说他先去换一身衣服。”江波涛看了下腕表，刚好八点整，王杰希已经到了地下七层。他既没有选择乘坐雷霆专线，也没有像韩文清他们一样按规矩购票入内。此外，他这次还多带了个人过来。

“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带出来见见世面。”王杰希拍拍旁边少年人的肩膀，没多花时间解释。他夹着个棕黄色的文件袋，封口处加盖了两任联盟主席的私章。

楚云秀和于锋在又一个五分钟之后赶到。

他们直接在会议室和周泽楷会合。

“这次主要参与行动的，就是在座诸位了。”王杰希说。他拆开文件袋，抽出几张纸，示意所有人先传阅一遍。不同于平常的打印文档，这回他们见到的是一份手写记录。年份，具体日期，省市，而街道和姓名的部分用特殊的手法隐藏了。

韩文清拿到文件的第一时间就暗暗皱起了眉。

一轮之后，王杰希收回文件，说：“你们应该都看得出来……”

楚云秀拨了下头发，表情不是太好：“我们没有权限接触这个等级的资料。”

现在所有人都属于共犯了。

联盟某种意义上管理比较松散，下属组织广泛分布于各个行业，除去直属政府机构的霸图，大到蓝雨那种跨国贸易运输集团，小到兴欣那种街角小店，都拥有独立的工作模式。然而另一方面，不同等级的人员所拥有的权限却划分得格外严谨。王杰希取出的那份资料，照理说应当封存在联盟总部，除非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才能由联盟主席以及三位以上联盟高层共同开启。

尽管在场数人都属于管理者级别，这部分资料理论上仍超出了他们的权限范围。

“所以我特意选择各位参与到这次行动中来。”王杰希说，“在场的人，都是我筛选之后认为能确保安全性的。此外，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尽可能避免使用雷霆生产的个人设备。”

乘坐雷霆专线前来的几个人都不由得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肖时钦出了什么问题？”

雷霆的规模并不大，核心成员都集中在W市的研究所，仅通过持股方式控制了几家机械厂。联盟定期会授权雷霆开发一些技术项目，而驻扎在世界各地的普通工作人员，一部分制式装备就是由雷霆旗下流水线出产的。肖时钦接管雷霆之后，研究所主要的资金来源就是这些固定工作，此外，在相对清闲的季度，也会接受外界注资，研究民用技术。

不过在座这些人都已属于各组织高层，配发装备并不同于常见的制式套装。事实上，各地分部都拥有独立的研发部门，小规模生产，量身定做，以满足高权限人员的使用需求。兴欣虽然刚通过联盟认证不久，也已经组建起了自己的技术班底。

“肖时钦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雷霆研究所。”王杰希启动了立体投影设备，“雷霆与一家企业合作上马了一个项目，预计耗时三个月，两周前雷霆该项目分部门在实验中因数据流失控，造成六人死亡，三人重伤，一切硬件设施均被破坏，项目资料彻底损毁。研究所主数据库也出现了入侵痕迹。”

光点在桌面正中汇聚成男性头部模型，王杰希带来的那个实习生拉出键盘操作了几下，有些紧张地接着管理者的话往下解释：“考虑到避嫌……另外，重伤的三名研究员已被送往义斩下属的医疗中心，但仍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不排除植物人可能。我们强行接入了大数据库，得知那家企业的法人是投影出来的这位，五年前申请脱离观察者序列……”

和联盟其他成员一样，观察者并非终身制职业。当一位观察者决定彻底回归到普通人的生活中，他需要提交一份申请书，经上级批准，且签订特殊的保密协议。完成一应手续之后，他便正式与联盟解除所有关系。

投影中的男性，应该40上下，平头，浓眉，一边眼睛下有条细小的疤。

“在转入观察者之前，他的档案挂靠在嘉世。”小实习生切换了投影，将一张照片显示在半空里，“隶属嘉世九区第三所。”

对于所有人而言，嘉世这个名词本身，就足以代表其背后的无限麻烦。

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或者两年，不再在公众场合提起这个名词，随着那份档案的封锁，一切相关的记忆似乎也都随之封存，直到这一刻才重新浮上水面。

“我没见过他。”苏沐橙说。

嘉世曾经是联盟结构最为庞大的组织之一，以苏沐橙当年的权限，都不足以接触到所有分支机构，然而九区第三所，她却再熟悉不过了。九区包含整个下城区，第三所的办公地点就在中山北路，她无数次乘一号线过去，下地铁后顺便买几份豆浆油条，带给多半又熬了一个通宵的叶修和关榕飞他们。

却邪的升级是个长期项目，需要大量人员辅助。叶修来回辗转在几个部门间，在第三所就待了两年。

“那两年里，人员调动并不算频繁，而我从来没有在档案统计里看到这个人。”

发生那次大事件的时候，于锋还在蓝雨任职，并恰好被外派到慕尼黑处理一张千万级的订单。他所知的一切信息，都是事后从不同渠道零散得来的。在旁边听其他人讨论了一阵子，他反复打量起投影中那张男性的脸，表情带点疑虑：“百花去年投资的一笔小生意和这家企业有点关系，是由第三方机构主导的。当时来谈协议的企业代表和这个人长得很像……”

长得很像，并不意味着一模一样。

于锋直接指着投影来作对比。脸部轮廓和眼睛都是一样的，然而他所见过的那名男性眉骨要更高些，右边嘴角多了颗痣，疤痕不是在眼睛下方而是在下巴，像是刻意生出些区别的双胞兄弟。

他说完之后，所有人都下意识再盯着投影看了几眼。

“……”周泽楷张了张嘴，却又没说话。

“嘉世最后两期工程，”江波涛替他补上，“核心内容是人体改造和灵能开发吧？”

那是个不算秘密的消息。

并且联盟所有高层人员如今都十分清楚，在嘉世最后那一段时间里，他们正在尝试着——复制叶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