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黄粱

[全职高手][韩叶]明日隔山岳 Chapter 9

韩文清拎着盒饭回到宿舍，灯关着，房间里一片黑，他喊了两声没人答应，摸索着去开了灯。

叶秋不在。

这家伙离开的时候也一样毫无预兆。浴室门关着，地上的棉被收了起来，被套洗得干干净净挂在阳台，前两天坏了的台灯灯泡已经换过，笔记本合着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中间，而扔在衣柜旁边的那个背包连着人一起没了，柜门上贴了张黄色的便利贴。

像是担心他看不到，便利贴上的字还是拿异常刺眼的紫色荧光笔写的——“我回去了，多谢招待：）”那半个括号画得有点斜，在末端一笔勾回来，像极了之前打完竞技场叶秋从电脑后面朝他笑的模样。韩文清突然就有些发火，心想莫非叶秋真把他这儿当成了旅店，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再一想，对了，叶秋没有手机。

没韩文清带着，他连训练室那栋楼大门都进不去。

这火终究没生起来，韩文清把笔记本挪开，坐在桌边吃了晚饭。两个人的分量实在多了，最后剩了半盒饭半盒菜，自然而然进了垃圾桶。

回H市的火车半夜里到站，叶秋打着呵欠走到出站口，等看清楚栏杆外站着的人，睡意立刻跑到了九霄云外——

吴雪峰和苏沐橙两个人站在路灯下面，看见他出来，还挥了挥手，人体路标似的。

出租车把叶秋和苏沐橙一道送到了家门口，吴雪峰转道回嘉世去。当年苏沐秋租下的房子他们现在还租着，只是苏沐橙上了高中，学校是住宿制的，一年到头也就寒暑假回家待些时候。叶秋嫌俱乐部和房子两头跑麻烦，按月付着房租人却住着嘉世宿舍，有时候和技术部那边分析银武的升级方案搞到凌晨四五点，还能直接扯一床被子躺地上睡了——对于打地铺这种事，他的经验值向来是刷满了的。

但无论怎么说，苏沐橙总不能跟着他去挤宿舍房间。

楼道里顶灯光线太暗了，叶秋在包里掏了好一会儿才掏到正确的钥匙打开门。他侧身让苏沐橙先进去，想着明天干脆把这边的灯泡也换掉。苏沐橙从鞋柜里找出了拖鞋，丢一双过来，他踩进去再反手关上门，摘下包丢进了床下。

几年前租下来的房子，条件当然也就那样。统共就二十多平米，隔出个小卫生间又修个小灶台，剩下这点地方还拿帘子隔出个里外间，苏沐橙睡里面，外面加张钢丝床。一边床头挤张旧书桌，小学校里常见那种，长条的，摆两台电脑。

叶秋从桌下扯出个小凳子擦擦，叫苏沐橙坐着，他先去把床重新铺一遍。小姑娘也才刚从学校那边回来，没回家先去了嘉世那边，屋里几个月没人住了，看看还成，一摸全是灰。

苏沐橙没坐，跑去卫生间摸了张旧毛巾，又端半盆水出来，沾湿了毛巾抹起桌子。

两个人隔着一张帘子聊起天来。

苏沐橙去嘉世，原本是以为叶秋还在俱乐部里待着。她和陶轩也不算陌生，以前嘉世尚未建立的时候，陶老板差不多就是这个简陋的小房间里最常来的客人了。之后成立了战队，有了俱乐部，一应设施渐渐齐全，她被叶秋带着去新修的大楼里转过几圈，门卫都认熟了脸。学校一放假，她没什么要带回家的东西，背着个书包就往嘉世跑，在电梯口撞到了吴雪峰，才知道叶秋躲代言躲得无影无踪这事。

她拧了把毛巾，把书桌侧边抹得干干净净。叶秋像是在套被套，被子抖得哗哗响，连回答她问题的声音都被盖住不少。

“……在老韩那边。”

这张桌子在他们从前的生活里，占据了很大一部分位置。两台电脑并排着，所有的生活开支都要从这里面挣出来，苏沐橙还在上初中的时候，放学回家就坐在那个小凳子上做作业，家里两个负责赚钱的男孩子对着电脑，有时候音量调大了，耳机里的音效还会传到她耳朵里来。等副本告一段落，就是晚饭的时间，桌子又充当起饭桌来，三个人围一个圈。

苏沐橙第一次知道大漠孤烟这个ID，也是在这张桌子前。叶秋怕冷，冬天总恨不得一整天都窝被子里不出来，有时候干脆就裹着被子，把电脑显示器拉过来一些，坐在床上开始一天的游戏工作。她那时候开始跟着在游戏里打打下手，第一回被叶秋带着刷boss，刚到坐标位置就撞上了其他公会的人。

带队的是个拳法家。

过了一年多，职业联盟正式成立，叶秋开始跟着战队四处跑打比赛，再过些日子，比赛走上了正规化的渠道，苏沐橙就在电视屏幕上见到了那个熟悉的ID，以及不熟悉的操作者。

“韩文清？”毛巾扔回了水盆，苏沐橙掀开帘子探头进去。

帘子里面叶秋正在给枕头套枕套，前年超市大清仓时买的，和床单一样的维尼小熊图案，衬着他此刻稍稍皱眉的表情异常滑稽。苏沐橙先笑了一声，接着问他：“听说霸图宿舍条件不错？”

枕头有个角塞不进去，叶秋用力往里按，好不容易把拉链拉上来一些。苏沐橙的问题在他脑海里旋转了一小会儿，他回忆起韩文清房间的规格，拿一种劳动人民苦大仇深的神色点了点头：“独卫有空调，24小时热水供应——沐橙你看看老陶，到现在嘉世宿舍二楼那个公共浴室的热水调节阀门还是坏的。”

而嘉世新宿舍楼竣工那天，叶秋早就忘了他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第三个赛季的常规赛已经结束了，嘉世毫无意外地闯进了季后赛八强。常规赛后选手专用通道里他和韩文清短暂地碰了一次面，但又因为要赶大巴，急匆匆地连句话都没说上。

像那个夏休期里他们那段谈话一样，这个赛季联盟里多了不少新面孔，整个荣耀联盟都格外有种生机勃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