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黄粱

[全职高手][伞修]沙城 chapter 8

第八次魔力支点争夺之初，嘉世骑士团团长叶秋卸任。

一叶之秋的称号被更替，叶秋的灵魂兵器，战矛却邪亦交托于新任团长之手。类似的武器剥离通常伴随着能力天赋损伤，魔力严重流失，大陆上开始流传斗神陨落的故事。

在那之后，这是黄少天第一次见到叶秋。

叶秋的模样和过去并没有多少区别，还是懒洋洋的神情，只不过身上穿着的不再是从前那身多重附魔的顶级轻甲，而是一堆乱七八糟拼凑在一起的奇怪防具，红绿黄蓝一应俱全，像是开了染料铺。

突兀的寒意从黄少天背后升起来，他撑着冰雨一个翻滚向后退了好几步，恰好一道寒光擦过侧脸，几丝头发被削落下来，打了个旋落到地上。

“反应不错。”对面那个人笑起来，还是那个异常熟悉的嘲讽满级的笑容。他手里握了把细剑，剑刃微微泛出道亮光。

不是却邪。

然而叶秋的威胁性从不会因为缺少了一柄惯用武器而降低。黄少天压低了身体重心，摆出惯用的戒备姿态。这时候通过契约传递而来的魔力流已经变得微弱，若有若无一丝连着。

然后那一丝联结另一头传来契约者的声音，轻微却带了焦急地在意识深处响起来。

“离开！”

剑圣的反应完全是下意识的，他一个滑步迅速退进了来时的迷雾里，视线被雾气彻底遮盖前最后一刻，他看见对面那个男人的眼睛亮起来。

比雾更浓烈的血色。

黄少天退得快，叶秋的攻击来得更快。一杆长矛蓦地从雾里穿出来，矛尖上亮银闪过，和冰雨的剑锋一触即分，当空咔咔咔一转，分开两截握在叶秋手里。这又成个东方棍模样了。

叶秋虽说是以一杆却邪打出嘉世骑士团百年基业，也以此奠定斗神之名，可毕竟是这个层次的职业者，要说他不通其他武器，那是断断不可能的。黄少天与叶秋私交颇好，偶有见面时彼此切磋自然是十分平常，叶秋性格懒散，随手在旁边摸一件武器开打也再寻常不过。黄少天见过他用剑，早年里也见过他带着苏沐橙练枪，只是直到现在这一番交手——叶秋不知在何处寻了这么个能不停变形的奇怪武器，进退皆是奇诡多变，稍不留意即被引入死局。

唯一稍稍值得庆幸的大概是叶秋看上去并不怎么清醒。

他眼神冷厉表情暴戾，却反而突显出了此刻他状态的异常。那双原本漆黑平静的瞳孔被染成污浊的血红，黄少天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专心对付起叶秋的攻击。意识里那个声音依旧轻微，因为空间上的遥远距离还有些断断续续，随着黄少天的动作，急急地说着。

“少天，离开！那是魔力污染！”

双棍一合一撑展开一个圆面，黄少天的冰雨正正刺在上面而被挡开，反弹回的力量让他在空中一个转身，踏在岩壁上退开了数步。

喻文州的判定没有错。

契约双方在一方面临危机时共享了五感，通过黄少天的眼耳口鼻乃至魔力外放探知，他作为术士的本能更先一步他的理性做出了判断。蓝雨团长坐镇骑士团本部，更因施法者的身份，以及与生俱来的某样缺陷，除了固定周期的魔力支点争夺，甚少离开他搭建的巢穴。他与叶秋面对面的时候不多，然则同为战术大师，职业者组织统领，他们远程交流的频率说不上低，至少足够一个术士完整记录下战斗法师的魔力属性。

叶秋的魔力属性发生了改变。

那本来是他们身为职业者的天赋本源，是最难以产生变化的东西。

透过黄少天的双眼看到的世界并不清晰，映在喻文州眼里，根本只剩下不断变动的魔力流。黄少天连同冰雨都裹在一层外放魔力里，那是属于喻文州的力量，因而散发着术士的暗系气息。对面的叶秋在他看来自然也是一团魔力，却同样带着暗系的特征。

作为战斗法师存在的叶秋，魔力属性从来不会和暗系产生关联。剥离武器，可从来没听说过会连带着魔力属性一起给剥离了。

答案当然只会在矿坑深处。

借由黄少天的身体，喻文州探出了魔力触角。矿坑里污浊的暗红迷雾越往深处越是浓稠，和叶秋身上一模一样的气息。

这就够了。

喻文州再一次发出警示，黄少天退到一定距离之外，叶秋就停止了攻击，手中的武器收拢来是一把伞的模样。当剑圣一只脚退到雾气笼罩的范围之外时，那个穿着破破烂烂皮甲的失踪数年的斗神，一转身也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刻画驱除瘴雾的法阵花掉了黄少天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在手工作业这方面，喻文州能给的远程协助实在不多。不过当年毕竟也是由蓝雨骑士团另一位术士教导进而进入职业者世界，在术法方面黄少天基础算得上扎实，最后导入魔力启动法阵一次性就完工了。

他再度进入矿坑，沿着曲曲拐拐的矿道一路走过去。投影残留的气息让他走得十分顺畅，异变的魔兽固然数量繁多，却九成属于低阶，对于顶级的职业者而言也算不上太严重的阻碍。

矿道里光线稀薄，依靠晶石的光芒依稀能看到石壁上和地上大片大片的黑红血迹。

黄少天最后也没能再找到叶秋。

“矿坑最深处存在着黑暗异变源，我的投影一被投放就受到了严重污染。它被击杀造成我自身魔力的流失，进而以队长的魔力来补充，反而避免了我被污染的危险。”

一行人翻上新的一座沙丘，远望着风暴肆虐，而黄少天给他短暂的回忆录做个了初步总结。

“所以前辈当时是被污染了？”邱非皱起眉，同属于战斗法师，他对叶修当时可能的状况自然也有猜想。斗神到底只是个称号，叶修是人类而非早已消亡的神祇，终究要受这个世界的法则约束。魔力污染的情况下，非同属性的职业者要保持自身理智可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叶修在受到严重损伤脱离嘉世的那个时间段里，因为意外而误闯污染区域，听起来似乎也还挺符合逻辑。

在旁边认真听完了全部叙述的张新杰率先提出了异议：“然而你没有找到叶修。特里弗艾矿区有个十分重要的特点，就是它严格意义上的道路，从来只有一条。在入口被你所封锁的前提下，叶修是怎么做到从矿坑中消失的？空间传送技术不可能为个人掌握并使用，如果是强行破出，全过程中造成的破坏以及魔力波动也不可能避过你和喻文州双重的监控。更何况，之后组建兴欣骑士团的叶修，并没有留下关于这件事情的任何痕迹。”

“还有一个问题。”他附加上一句。

“特里弗艾矿区并不在蓝雨骑士团总部所属公国境内，反而距离嘉世骑士团更为相近。即使失去了斗神以及参与魔力支点争夺的资格，联盟总部也不应该跳过嘉世而直接派遣蓝雨所属职业者进行处理。”

战斗法师孙翔，枪炮师苏沐橙，魔剑士刘皓，牧师张家兴，气功师郭阳，元素法师贺铭，以及更多隶属于嘉世骑士团的职业者。嘉世骑士团毕竟是历史最悠久的职业者组织之一，即使颓败下来，数百年的底蕴还是在的。

然而苏沐橙从来不曾得到过任何指令。

新嘉世骑士团的年轻团长低声和现任的兴欣佣兵团团长讨论了几句，如今的嘉世和兴欣，总部都仍位于当初嘉世所处的公国国都，特里弗艾矿区的相关资料他们都曾有看过，只是碍于事务繁多而多有忘却。彼此交流整理完记忆之后，更为清楚的资料就整合而出了。

“特里弗艾矿区还有一个特点。”乔一帆语速有些慢，脑海里仍在回顾记忆最深处那些文字记载，“它是魔女之巢。”